徐氏当初嫁到许家的时候,许家还不像现在这么富贵,若再晚几年,姜老太太是断然不会给长子娶一个开榨油坊的闺女的,“给我闭嘴,我还没死呢,你就嚎上丧了?是嫌我活的长碍了你的眼?”
“静昭说错你啦?成天‘寡妇’长‘寡妇’短的,你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呢?还是拿刀剜我跟淑娴的心呢?”
“娘,您不是还要盘家里的账吗?咱们先回去吧,我回去把带的药拿过来,这就给奶奶处理创口,”
等两人从正房里出来,薛琰还能听见姜老太太骂徐氏的声音,“娘,大伯娘是不是这里……”
郭太太嗔了薛琰一眼,“你啊,不管怎么说,她都是你的大伯娘,以后可不许再顶撞她了,须知女子……”
薛琰可不像许静昭那么好耐性,“是是是,娘您说的对,我不是听不下去大伯娘往您跟奶奶的伤口上撒盐吗?叫我说,你们三个人里,其实她才是那个一点儿都不思念大伯的人,”
如果真的感伤自己的处境,思念故人,又怎么会把“寡妇”挂在嘴边?
等两人到了郭太太住的院子,见女儿要走,郭太太一把拉住她,“你对你奶奶的病真的有把握?”
并没有真的指望许静昭从里头毕业之后当什么女先生,可她怎么才去了一个学期,连医术都会了?
“这治病的事哪能教一下就会的?你可别哄我,你表舅开的药堂里,光抓药的都得先当三年学徒呢,”
郭太太可不信女儿真的能治好姜老太太的病,“那是你奶奶,你可不能胡来!”
“娘您就放心吧,”清创对她这个在三甲医院急诊科呆过几年的前医生来说,根本就是举手之劳,“娘您不知道,我好像在学医上颇有天赋,在学校教洋文的神父不停夸我呢,还借了许多西洋的医书给我看,”
薛琰得意的冲郭太太眨眨眼,“我啊记性好,很快就记住了,可光看书有什么意思?学校里课业不紧,我就跑到神父开的医院里去帮忙了!”
郭太太将信将疑,她不放心的嗔了女儿一眼,“西医就那么好学?那咱们这儿福音堂的大夫怎么看不好你奶奶的伤?”
汴城的其实也看不好,薛琰抱着郭太太的胳膊,“这大夫也分水平高低嘛,奶奶的伤真不是大事,”
薛琰现在最担心就是她空间里的药品还能不能发挥以前的药效,“我回去了,就算是这带来的药对奶奶的伤口没有显明的疗效,但控制住奶奶的消渴症我还是有些信心的,您就等着瞧吧!”
她直奔奶奶留下的诊室,从柜子里去出一个器械包来,又拿了双氧水跟碘伏,想了想,又取了两支庆大霉素,看着纸盒子里的针剂,薛琰有些心疼,这年头,抗生素还没有被发现,别说庆大霉素了,就是青霉素以后也价比黄金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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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薛琰再到姜老太太那儿去的时候,徐氏已经离开了,姜老太太看着薛琰手里抱着的东西,“这都是你从汴城带回来的?”
“静昭,”姜老太太被孙女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惊的都顾不上腿上的伤口了,“你这是跟谁学的?还有,这都是啥东西啊,”
明晃晃亮晶晶的,饶是姜老太太见多识广,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,她拿起一把手术剪,沉甸甸的,这似铁非铁,似银非银的,“这东西怕不便宜吧?”
薛琰麻利的给姜老太太包扎好患处,打了个漂亮的结,才抬头道,“可不是不便宜么,奶奶,我上学这半年,每天都跑到福音堂开的西医所里给修女当帮手,还把自己半年的生活费都砸进去,人家才给的这些东西,”
“那是,”
姜老太太肯定的点点头,不说这些金贵东西,就是叫孙女去碰人家血乎里拉的伤口,姜老太太自己就先不能忍,“你跟你娘一个样啊,平时闷声不吭的,可心里孝顺着呢,就算是奶奶这腿好不了,也不会忘了我有个孝顺的好孙女儿啊!”
这个才是最叫姜老太太欣慰的地方,“都是奶奶不好,平时没有多带带你……”
薛琰忙打断姜老太太的忏悔,人各有所长,姜老太太一个女人撑起整个许家,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,怎么还能再要求她忙完外头的事情,回来之后还要做慈爱的长辈?
见姜老太太要撇嘴,薛琰忙抱着姜老太太的胳膊撒娇,“您就先听我一次,这样吧,您腿上的伤口长好了,咱们再商量开不开禁?成不?”
姜老太太看着自己被雪白纱布包着的腿,她是个果决的人,“行,只要我这腿能好,以后永远都不吃肉我也答应!”
这下不说姜老太太,连郭太太都大为震惊,婆婆腿上的伤足足折磨了她近两年,时好时坏的,尤其是近期,溃烂的伤口还开始流脓,也亏得老人坚强,一直咬紧牙关这么挨着,有时候郭太太都在想,婆婆会不会熬不过这个坎儿,撒手去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