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说的再多,看的再透彻又如何?还不是被我摆了一道、落得个自请离职的下场?你再天赋异禀,也不会有人欣赏,你再有雄心抱负,也没了施展的机会,蒋家的厚望责任,那些人的看重期待,旁人的仰视崇拜,都随风消散,你龟缩在景园里,消沉度日,你背负着害死兄弟的罪名,愧疚自责,你虽然活着,却生不如死,你又比我强多少?我至少在异国他乡,可以恣意的活着,每次想到终于把你碾压在了地上,我就畅快得意,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,就是算计了你!”
天已经暗的看不清彼此的脸,但杜蘅就是觉得蒋朕此刻的面色苍白,他快意的同时,心头又浮上难言的酸楚,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,忍住想抽自己几巴掌的冲动,嘲弄的笑起来,“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?你再自诩聪慧,在被人称赞天赋异禀,最后还不是输在我手上?被我骗的团团转,差点连命都搭进去?”
蒋朕咬了下口腔内壁的肉,尝到了血腥味,让他冷静下来,“我当年确实眼瞎心盲,把一个野心勃勃又心胸狭隘的人当成了能同生共死的兄弟,我为自己的识人不清付出代价,我认了,我自出生开始,就一直顺水顺风,从未遇上过什么挫折,你的欺骗,就是我人生路上跌的那一脚,摔的疼了,以后才会长记性,所以,从这点上来说,我该谢谢你,用你的诈死给我上了一课……”
果然……
杜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,“你这是在吃醋?呵,你竟然也会嫉妒?你是在嫉妒我比你先遇上她吧?这简直……”
杜蘅愣住了,片刻后,喃喃道,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,我当初就该……”
该杀了叶桃夭吗?不,那时候,他的确是动过杀机,却莫名的下不去手,其实,他原本也不是心狠手辣嗜杀成性的人,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动手呢?
所以一切,都是命中注定?他坑了蒋朕,却也间接的把叶桃夭送到他身边当作补偿,这就是因果循环吗?
此时,蒋朕的声音又再次响起,透着直击他心脏的犀利,“这些你,你真的为当年所做的事而得意吗?你真的在异国他乡活的快活吗?你真的一点都没后悔当初的决定吗?”
杜蘅果然激动起来,“我没有,你不要自以为是的来揣度我的想法,你算什么?你了解我多少?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,你凭什么这么以为?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!”
蒋朕怜悯的看着他,“你真可怜,真的,我现在都后悔抓你回来了,这副样子的你,回来做什么呢?”
杜蘅目眦欲裂,“你没抓到我,是我自己回来的,我要向你证明,我比你厉害,我可以从你手里轻易的劫持到人,可你出动了所有的收下,却都奈何不不得,现在,我俩站在这里,也是我一手主导安排的,你还有什么资格摆出这么高高在上的姿态?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!”
蒋朕摇摇头,感觉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渐渐的消散,他越来越平静,“你真的以为我抓不住你吗?你所有的手下,都被除去了,就没想过为什么偏偏你还活着?真以为是他们的命换了你的命?以为你自己本事过人,能躲过所有人的追杀安全回国?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杜蘅身子晃了下,捏紧了拳头,“我不信!”说完,他却又问了一句,“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么做?可怜我?还是羞辱我?我需要你放水吗?不需要,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,认为自己的施舍赏赐,人人都会笑着接受,我不,我深恶痛绝,蒋朕,你永远不知道,我有多厌恶!”
“我一个人来的,连长渊都没带,不是我自大,而是觉得,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儿,别人插手算什么呢?”
杜蘅的嗓子本就沙哑,此刻,更像是堵了棉花,“你,你想怎么了解?”
蒋朕反问,“你的意思呢?你既然配合回到了这里,想必,你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吧?”
杜蘅望着他惨笑,“如果我说,我是回来和你同归于尽的呢?不是上次那样,只是摧垮你的意志,而是我俩一起死,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,你敢不敢?”
“你……”
蒋朕打断他的话,继续道,“再说,这也不是敢不敢的问题,而是我愿不愿意,你能不能的问题吧?你要死,我不拦着,但你是哪来的信心能拖着我一起的呢?”
杜蘅忽然诡异的一笑,然后扯开了风衣的扣子,衣服里面赫然是捆绑的炸药,朦胧的夜色里,也依然叫人看得心惊肉跳,“凭这个,够了吗?”
蒋朕瞳孔一缩,突然问,“所以说,这次你回来,就没打算活着再离开?”
“值得吗?”蒋朕轻声问,“我们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呢?值得你不惜毁了自己也要拽上我一起下地狱?”
“真的放不下?”
“是!”
“十年都不能让你放下?”蒋朕继续问,“既然躲开了,为什么就不能安分守己的过你的日子呢?”
“你真的……不曾有过一丝后悔?”
蒋朕呼出一口气,眼神越来越漠然,“那你呢?在死之前,就没有再想见的人了?等了你十年的父母?你曾经的部下?你结交的那些朋友?你就不想跟他们告个别?”
“行吧,都随你,那你想过死后埋在哪里吗?”
杜蘅转头看向那棵大树,“这里不就挺好?”
离着一米远,杜蘅停住步子,定定的看了蒋朕一会儿,忽地笑了,他脸上已经做不出微笑的表情,但眼神可以,这一笑,说不出的古怪,却叫蒋朕揪起心来,就听他道,“阿朕,再见了……”